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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章 我在深山當大師(三十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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擦完了玻璃的朵招財又開始拖地,休息的間隙,他擡頭望了一眼在廚房裏的魘華,又望了一眼窩在吊椅裏玩手機的九幽。

看了許久後,他聲音重重地“唉”了一聲,眼神中滿是恨鐵不成鋼。

這該死的愛情啊,看看將殺伐果斷、霸氣側漏的妖主大人變成了什麽模樣,竟然如同婦人一般,在廚房裏轉悠。想想那雙從前只用來殺人的手,現在卻在洗手做羹湯,他就心痛。

他現在算是徹底看清舒姑娘在妖主大人心裏的地位了,嘴裏說著待在妖殿不回來,好像根本不在乎別的男人在舒姑娘跟前轉悠,一轉頭卻又打臉,當晚就離開了妖殿,回了這裏。

女人是口是心非的動物,陷入愛情中的男人更是口是心非。

看來,他以後還是乖乖聽舒姑娘的話吧,說不定還能刷刷妖主大人的好感度呢。

還有三四天就到新年了,九幽還沒想好該怎麽補償魘華。倒是她感覺到了舒爺爺可能出了點問題,便先回了一趟白川村。一進門,她便看到了躺在床上、閉著眼睛的舒爺爺。

在廚房做好飯後,兔兔將飯菜端進了房間,然後就看見了九幽。雖然心情激動,但她還是先將飯菜放到桌上後才湊到了九幽跟前。

“姑娘,你回來了。”

九幽“嗯”了一聲。

兔兔看了一眼還沒醒的舒爺爺,解釋道:“前幾天的時候,爺爺去外面閑逛,不小心摔了一跤,所以只能躺在床上,精神頭也不大好,要人喊好久才會醒來。”

看著舒爺爺身上散發的死氣,九幽便知道他的壽命已經不長了。她也沒有多說什麽,讓兔兔變回了原形。因為她感覺到,有人朝著這裏來了。

“姐姐,他們家就在這裏,馬上就要吃飯了,我奶奶會喊我的,我先回家了。”小孩兒的普通話有些蹩腳,但任蕊勉強能聽懂。摸了摸小男孩兒的頭後,她將手裏提著的零食給了小男孩兒,笑瞇瞇地道:“姐姐知道了,你快回家吧。”

從來沒見過這些新奇零食的小男孩兒開心地提著零食走了。

任蕊看著小男孩兒走遠後,才有些好奇地問落後她幾步的爸爸媽媽,“爸,媽,你們確定,我在這裏還有個姐姐?”

任董與任夫人打定主意要來找舒雲兒,等被救回來的任蕊緩好心情後,便迫不及待地來此地,他們也沒瞞著任蕊他們是來做什麽的。

對於獨生女的任蕊來說,突然多了個她從前都不知道的姐姐,心情其實是很覆雜的。但她天生樂觀,也不會想著多個姐姐就會分走爸媽的註意力,很快便接受了這個事實,甚至還挺開心的。

看著別人都有兄弟姐妹陪伴著長大,而她沒有。有的時候,她還挺羨慕的。沒想到,原來她有姐姐啊。

聽到敲門聲後,九幽去開了門。

任蕊的手正要再敲時,面前的木門便開了。一看到九幽那張熟悉的臉,她便驚愕地瞪大了雙眼。

“姐姐,怎麽是你?”

任夫人看著出現在這裏的九幽,幾乎不用再多想什麽,便知道,面前的人,就是她的女兒。

可是,她的女兒怎麽會那些奇異手段的?

九幽看了他們三人一眼,一點兒都不意外他們的到來,不等他們說什麽,便先道:“外面說話不方便,先進來吧。”

村裏的老人多,說不定還有能認出任夫人的人,她可不想讓自己再次成為別人口裏的談資。

“我不是你的女兒,你來晚了。”周圍也沒什麽外人,九幽就直言了。經過之前的事情,她相信,任夫人一家人,應該能懂她的意思。

任夫人聽到這話的一瞬間,腿便軟了軟,還是任董扶著她,她才沒有失態。

倒是任蕊不太明白九幽的話是什麽意思,“姐姐,你這話是什麽意思,你和我媽媽長的這麽像,一看就是親母女,怎麽會不是我姐姐呢?”這個問題問出口後,她突然意識到了不對,“哎,姐姐,你知道我們是來幹嘛的呀。”

任夫人強忍著心中覆雜的情緒,對一旁的任董和任蕊道:“你們先出去一下,我有話想單獨和她說。”

任蕊還想問什麽時,便被已經差不多猜到一切的任董拉出去了。

等丈夫和女兒出了房間,任夫人才啞著聲問道:“她,是怎麽死的?”

九幽淡淡一笑,沒有直言,只道了一句,“來生,她會很幸福的。”

聽到這句話,任夫人強忍著的淚終於落了下來。

來生會很幸福,是不是就說明她的女兒這一生過的並不好,不但過的不好,還早夭。都怪她,沒有早點兒想明白當年的事,沒有早點兒來接她的女兒。終究,落得了個天人永隔的下場。

流了許久的淚,她才紅著眼出去了。出房門前,她努力扯起嘴角,道了一句,“叨擾了。”

出了房間,她踉蹌著前行,在任董扶住她後,顫著聲道:“快過年了,我們該回去了。”

任蕊看著母親布滿紅血絲的眼神,什麽話也不敢說,跟著二人的腳步往外走。

馬上就要出門了,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沙啞無力的呼喚,“長琴。”

任夫人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,下意識回頭,便看到那個蒼老到她幾乎認不出的身影。只看了一眼,她便轉過了頭,沒有停留,一步一步踏出了這個傷心之地。

當年啊,她還是個無知單純的少女。哪怕上了大學,也是一樣。一切都是因為她的父母將她保護的太好,不讓她見到一點兒外頭的風雨。

在那個男人的蠱惑下,她與青梅竹馬的任均斷絕關系,瞞著父母來了這裏。

二十多年前的白川村,比現在還要落後,思想比現在還要愚昧。這裏的人也很惡心,很多人家的媳婦兒都是買來的,那些年輕的女孩兒就只是生育機器,很多女孩兒受不了折磨,便自盡了,還有些則是認命了。

像她這種主動跟回家的,還對他們村裏的男孩兒好的,還是頭一個。所以一開始,她感受到的都是村民的熱情。不過沒多久,她便發現了端倪。那個時候,也是她太單純,以為他跟別人不一樣。所以就和他說了自己要走,還讓他跟她一起走。他爸爸聽到了她的前半截話,以為她要拋棄他兒子,便將她關了起來。

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,本來想放她走的他也不知聽了他爸爸的什麽話,強迫了她。很快,她便懷了孕。

那個時候,她很絕望,卻也沒有放棄要逃走的想法,只是被抓回來了好幾次。她就像個犯人一樣被囚禁,他媽媽還時不時地掐她,打她,恨她想離開她兒子。直到她生下女兒後,他們可能以為孩子能捆綁住她的心,對她的管控松了些許。

本以為就要生不如死地過這一輩子時,任均感覺到了不對勁,通過他在學校留下的信息,找來了白川村。

只是村裏人太多了,任均裝作背包客的樣子,在村裏待了很多天,才找到了救她的機會。

那個時候也是運氣好,剛好是農忙的時候,他不怎麽在家,沒有撞到過任均,所以任均才能在傍晚他沒回來前救她出去。

可是很快,她的逃走便被發現了。他熟悉村裏的地形,很快便追了過來,他和任均吵鬧著。那個時候的她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,也不知道任均的那句話喚醒了他的一絲良心,竟然願意放她走,還攔住了追過來的他媽媽。

意外發生地那般突然,他媽媽死活要抓她回去,他攔著他媽媽。推搡間,二人竟不小心掉下了山崖,隨後追過來的他爸爸剛好看到他二人掉下去的一幕,竟呆楞在那裏。

任均趁機帶她走了。

後來的事情她雖然沒有再去多加了解,但也不小心聽任均打電話的時候說過。他們逃走後,便報警了,一個人販子的犯罪窩點被搗破了,倒救出了不少還心存希望的女子。

聽到這裏的任蕊看著媽媽平靜的面容,根本想不到她的媽媽年輕時竟還經歷過這種事。任夫人提起往事沒有悲傷,她倒是眼淚不斷。

任夫人以為這件事會永遠都是自己的噩夢,也沒想到再次提起,心情竟然這般平靜,平靜到有些空落落的。

她最後再回頭看了一眼逐漸遠去的大山,忍不住笑了,笑著笑著,淚便下來了。

被她棄了的女兒死了,她與這個地方,從現在起,才是真正斷了所有的聯系。

“報應啊,都是報應啊。”舒爺爺坐在地上,看著半開著的門,嘴裏還在喃喃自語。

九幽神色淡淡,沒有去扶他。

中年喪妻又喪子,被弟弟一家欺負,老年再失去唯一的孫女,這確實都是報應。要不是因為他的及時悔悟,恐怕報應會更重。只是悔悟,又有什麽用呢?被傷害的人已經被傷害了,要用一生去治愈傷口,他的悔悟對別人,什麽用都沒有。

不過不可否認的是,他雖然對不起任夫人,但對舒雲兒,確實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,不然舒雲兒唯一的願望也不會是為她爺爺養老送終了。

這種人,既沒有壞的徹底,又沒有好的透徹,真不知,該讓人是恨呢,還是不恨。

不過這一切,馬上就要終結了。

舒爺爺那一摔,不但動作不便,身上的舊疾也爆發了,正月十五都還沒過,便去世了。

辦喪禮的錢是九幽出的,大概是怕落人口舌,舒爺爺弟弟一家終於冒泡了,操辦著喪事。當然,如果需要他們出錢,他們自然不會理會這件事。可是,現在錢有人出了,他們就只出出力,還是可以接受的。

舒松上了香,然後便忍不住瞧坐在角落裏戴孝的兔兔,越瞧越覺得她跟那個房東長得一模一樣。

兔兔感覺到舒松的目光後,一臉茫然地回看了過去。

舒松盯了她一會兒。看久了,倒覺得雲兒跟那個房東又不像了,大概真的是物有相似,人有相同吧。

此時的九幽已經繼續鹹魚地窩在吊椅上,繼續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。

至於她不參加喪禮的原因,只有一個。那就是,這世上,還沒有誰,能有資格讓她戴孝,除非對方不怕會折了未來n世的福報。

當然,死人是不會爬出棺材告訴她願不願意的。但她相信,沒有誰會願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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